一百零四 胖子竹筒倒豆子-《柳三哥传奇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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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瘦猴道:“让你说个够,爷再说。”

    钱胖子道:“那,那,在下说完了,你说,大爷,你说。”

    瘦猴道:“钱富汉,你是怡亲王的心腹亲信,没错吧?”

    钱胖子道:“以前是,现在不是。现在是怡亲王的仇人,是他必欲杀之而后快的仇人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变成仇人的?”

    钱胖子想了想,道:“大概知道的事太多了吧。以前,在下认为知道亲王府的事越多,事情就越好办,其实,是大错特错,知道的越多,死得越快。等到在下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,已经晚了,已是杀机四伏了,在下只有逃,不过,终究逃不脱怡亲王的手掌心。”

    “几个月前,你人间消失,就是为了躲避怡亲王的追杀?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瘦猴道:“好,如今,你报仇的机会来了,你该把知道的事,一五一十都说出来。”

    钱胖子心道:我不是三岁小孩,莫非,你这么一说我就信你了?!该不会是怡亲王派来的探子,在试探老子的虚实吧,他狐疑道:“事情太多,你想知道哪一方面的?”

    瘦猴用烟杆在他额头上敲了敲,道:“你好好想想吧,当下,怡亲王牵涉在一桩二十五年前的买凶谋杀案之中,已成了钦点必破大案。”

    钱胖子道:“该不会是买凶谋杀柳仁宽案。”

    瘦猴道:“好,你是明白人,一点就破,正是此案。”

    钱胖子道:“哎哟,大爷,可惜,这案子在下真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钱胖子不愿提供自己掌握的材料,这些材料太珍贵了,他想亲手交给柳三哥,又怕这些人是怡亲王派来的,一切只是一个局,一旦交出材料,自己的死期也就到了。

    瘦猴道:“你是真不知道,还是假不知道?”

    钱胖子分辨道:“真,真的,真不知道。我的亲大爷,你想想,今年,在下四十九岁,二十五年前只有二十四岁,虽已在怡亲王手下办事,却还是个嘴上无毛,办事不牢的愣头青,那时,还未被老魔头看中呢,直到在下三十出头时,才成了伺候怡亲王左右的亲信,二十五年前的事,怕是知不道了。这可是钦点大案呀,不能胡编滥造吧。”

    瘦猴道:“你不想说,是么?”

    “不敢,哪能呢,那老魔头,老子恨不得踹他两脚呢。”

    瘦猴脸一沉,喝道:“把胖子的手脚都链起来,搜,把这四合院,好好搜一搜,本捕头就不信搜不出个名堂来。”

    吴春明从腰间取出铁链,呛啷啷,在钱胖子脖子上一套,双臂上一缠,用一把铁锁锁上了,手脚全上了镣铐,钱胖子动不了了。

    然后,吴春明与郎七便开始翻箱倒柜,搜查可疑物品,瘦猴则自己泡一杯茶,管自喝茶抽烟起来。

    郎七从柜子里搜出一个包袱,里边全是金条、金叶子与纹银,他用身子挡着吴春明,往怀里塞了两根金条,方叫道:“哇,钱胖子好有钱啊。”

    吴春明凑过去一看,也是一呆,钱胖子道:“各位爷台,咱们做个交易如何?”

    瘦猴道:“什么交易?”

    钱胖子道:“只要各位爷放在下一条生路,这些金银与这幢四合院,就归各位了。”

    郎七心里一动,道:“头儿,咱们放他一马如何?”

    瘦猴道:“春明,你看呢?”

    吴春明道:“头儿怎么说,咱就怎么办。”

    郎七道:“头儿,咱们是千年等一回,真不易啊。”

    瘦猴道:“不行,要是被金银塞倒了,案子就没法破了,二十五年前的柳案就将永远石沉海底了,这等缺德事,不能干。”

    郎七马上掉过话头,一竖拇指,赞道:“头儿真行,廉洁奉公,一丝不苟,佩服佩服。”

    心内却骂道:**一个,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发财的机会,就这么给搅了。老子要是能得到这包袱里三分之一的金银,就再也不干这又险又累的捕快行当了。

    瘦猴低着头,道:“春明,你把包袱里的金银收起来,点一点,只要钱胖子能提供有价值的线索,咱们就物归原主”

    吴春明道:“是,头儿。”

    郎七心里老大不愿意,将包袱扔给了吴春明。心道:还好,老子手疾眼快,吃没了几根金条,总算这趟没白跑。

    吴春明将包袱放在钱胖子身边,管自又去翻检钱胖子的箱柜,在一只樟木箱底,他翻检出一张发黄的纸,那是一幅年轻男子的肖像。

    男子约莫二十四、五岁光景,儒雅温良,只是这幅肖像所用的白描手法与通缉令上的肖像极为相似,对男子的五官描绘得特别细致精当,而署名的肖像作者为“燕京浪子”,他是二十五年前京城人物肖像的国手啊。

    燕京浪子今已作古,其人天生异禀,能根据他人口述画像,所画人像与真人极为相似,故前朝通缉要犯肖像,大多出自他之手。

    燕京浪子虽已死,其江湖名头却依旧响亮,吴春明自然久闻其名,他觉得此画大为蹊跷。

    在这张画的下面放着一幅发黄的字,写的是李白的《朝发白帝城》,字是草书,龙飞凤舞,署名“荒野甘泉”。

    吴春明看着画与字,眼睛发亮了,郎七以为又发现啥宝贝了,凑过头来看,问:“操,又发现宝贝疙瘩啦?钱胖子真有货。”

    吴春明将画递给郎七,道:“郎叔,你看看,有名堂。”

    郎七见是两张发黄的纸,向地上“呸”了一口,道:“啥玩意儿,又不是啥古董,最多只值几个铜板。”

    吴春明在一边,却还在左看右看,仔细考量。

    铐在炕上的钱胖子,对瘦猴喊道:“爷,小人要拉尿了。”

    瘦猴道:“拉吧。”

    钱胖子道:“穿着内裤,小人拉不出来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憋着。”

    “爷,亲爷,小人憋不住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拉。”

    又过了一会儿,胖子真憋不住了,就瞪着眼,将尿拉在了炕上,屋里一股腥臊味。

    瘦猴骂道:“真他妈臭,腥臭腥臭。”

    他将屋门开了,一股冷气立时冲进屋内。

    钱胖子喊道:“爷,冷,真冷。”

    瘦猴骂道:“冷的日子在后头呢,哼,小子,有你受的。”

    瘦猴走到门口抽烟去了,吴春明兴冲冲地跑出来,将画与字交给瘦猴,道:“头儿,看看,有点名堂。”

    瘦猴仔细看了画与字,走进屋内对钱胖子道:“这是啥?”

    钱胖子脸色“刷”地白了,道:“没啥呀,画好,字也好,在下只是收藏玩儿。”

    钱胖子的神色,自然没逃过瘦猴的眼睛,他将字画卷成一轴,拿在手中,道:“你是死扛是吧,行,那你就扛吧。”

    瘦猴坐在炕沿上管自抽烟喝茶,也不说话。

    过了两个时辰,郎七与吴春明将四合院基本搜遍了,一无所获。

    瘦猴对钱胖子道:“想好了没有,想说不想说?”

    钱胖子道:“爷,在下实在不知情,无从说起啊。”

    瘦猴道:“记住,大爷叫瘦猴,啥时候想说了,就找爷。”

    瘦猴对郎七道:“郎七,将胖子带到号子里去清醒清醒,啥时候他想老实交待了,再提出来问话。”

    郎七应道:“是,头儿。”

    郎七身高马大,一展臂,就将钱胖子提了起来,连拖带拽,走出四合院,将钱胖子扔上了马车。

    钱胖子心道:难道他们不是杀手?真是办案的捕快?他有些吃不准了。

    钱胖子被送进了西城监狱,郎七对牢头禁子嘀咕了几句,牢头禁子连连点头。

    大牢不是那么好呆的,牢饭更不是那么好吃的,人间地狱正等着钱胖子呢。

    大牢里的故事钱胖子听得多了,却从来没往心里去过,他总以为,大牢跟自己这种地位的人,是不沾边的。

    命运却偏偏跟他开了个玩笑,今儿个,竟一头栽了进来。

    钱胖子一进了大牢,脖子上就套上了一付重枷,脚腕上钉上了脚镣,人一挪动,镣铐就哗啦啦哗啦啦穷响。

    这一身沉重的镣铐,让他一身的功夫全白瞎了。

    两个如狼似虎的牢头禁子,将他推进了一个腥臭阴暗的牢房,那种臭气,臭得初来乍到的人,连气都透不过来。

    钱胖子的双眼,渐渐习惯了牢房的昏暗,也渐渐习惯了牢房的腥臭,他发觉整个牢房的囚犯,都乜斜着眼,盯着自己,那一双双闪着幽幽绿光的眼睛,使他恍忽觉得,自己一不小心,掉进了狼窝,心里由不得一阵哆嗦。

    钱胖子强打精神,眯着眼,打量着这个“狼窝”:牢房呈长方形,人满为患,一长溜的草席地铺上,人挨着人,有躺着的坐着的蹲着的靠着的,挤得满满屯屯,全是面目凶横的犯人,有的戴着枷锁,也有的没戴枷锁。

    铺着草席的地铺前有一条走道,走道的尽头是个马桶,囚犯们把马桶叫作“香炉”,可这个“香炉”真有些个臭不可闻,挨着“香炉”,地铺的尽里头,那个“最香最香”的地方,倒依稀有个一肩宽窄的空铺位。

    钱胖子站在那儿发愣了,他站累了,想换个姿势,一挪腿,就踩着了人,这些人渣全不是好惹的,立时踹你两脚,骂道:“操,不长眼啊,活腻了,找死啊!”

    钱胖子只有忍了,先进山门为大,后进山门遭殃,这是江湖规矩,大牢里也不例外。他认错道:“大哥,小弟错了。”

    其实,骂他的人只有二十几岁,叫牛魔王,是身负数命的江洋大盗,长得虎背熊腰,天生一张娃娃脸,脸上却有一道可怖的刀疤,一直从鼻翼,延伸到耳垂下,脸上划了这么一刀,居然能活下来,也真是个奇迹。

    四十九岁的钱胖子,只能自称“小弟”,因为,他初来乍到,从资格上排下来,当然只能是小弟。

    这一回,钱胖子叫对了,叫对了就能少受些罪,少受罪少受罪,钱胖子也受不了啊。

    每个牢房里,都有牢头,这个牢房里的牢头,就是牛魔王。

    牛魔王虽则是个死囚,却只戴了脚镣,没带枷锁。可见他在这个监狱里,上上下下,是相当兜得转的,这要靠银子,更要靠能耐。

    这个牢房的囚犯,有一多半是死囚,等待着来年秋后处斩。

    这些在江湖上杀人放火,强奸抢劫,诈骗偷盗,贩卖妇女儿童的人渣,一到了这个牢房,就变得听话了,谁不听话,就得倒霉,就会被揍个半死。即便揍死了,牛魔王也能窜通牢头禁子,将事情摆平喽,说是栽了个跟头,死了,抬出去,匆匆掩埋了事。

    按规矩,牛魔王会给每个进牢房的囚犯来个下马威,让他知道进退利害,今后方能俯首帖耳,乖乖儿的听话。

    牛魔王道:“弟兄们,新来了个胖墩儿,脏拉八几的,得给他洗刷洗刷,对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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